玻璃---可以呈现任何颜色,而且,虽然不具备普通字面意义的所谓肌理,它可以接受任何一种外表处理。在光和形的感应方面,它简直无与伦比。它能够承受极端的抛光处理和精雕细凿,它又洁净,又耐久,又坚实,还可以几乎不知不觉地从透明过渡到半透明再到不透明,从完美的反射过渡到漫射再到毫无光泽的表面。事实上,简直没有它不能呈现的外表特点。然而同时,它又具备高度个性化的本质,不论我们如何处理它,不论我们把何种外表强加于它,它仍旧保持着它那明白无误的“玻璃性”。不论它是被浮饰、雕刻、磨砂、喷镀制镜、压印我们选择的任何图案、铸造、吹制、还是加膜等等,它似乎没有一个承受极限,施于它的不同方式排列组合起来也似乎没有极限,它的“玻璃品质”一直是它华丽的raisondetre。
玻璃如今太叫人习以为常,难得引发它当之无愧的好奇心。它作为纯粹沙与尘的产物,天生已经够奇妙,一旦制成器皿,更能进一步招致种种奇观异象,因为它的瑰丽绝不像是计算出来的结果。它的外形也许可以设计和控制,他的颜色也许叫得出名目、并可以用一定的百分比的氧化物固定。但是在这一切之外,玻璃这物质还具有一种不可预测的性质。以及经常被其外形切实记录下来的那“独特的姿态”,也许仅是玻璃迁就艺术家愿望而展现的部分美丽要素而已。
当人们第一眼看到,由于热力的一次偶然强化,沙与尘熔成了一种金属般的形式,它生满赘疣而粗粝不平,充满杂质而晦翳不明,此时谁能想像在这堆不可名状的物体里,潜藏着如此之多的生活便利因素,它们迟早将组成现世的大部分福祉呢?然而正是某一次这类偶然的液化过程,教会了人们获得一种高度坚固而又高度透明的物体,它可以接纳阳光而抗拒风寒,它可以让哲人的目光延伸到客观存在的种种新领域,时而以无穷的物质创造、时而以动物的无限臣服使他着迷。尤有甚者,它可以弥补自然的腐朽,以辅助的视力援助老年人。第一位玻璃技工就是这样从事工作的,不论他自己意识或预料到与否。他使光明的享受变得便利并有所延长,使科学的路径变得坦荡,使人们的快乐臻于极点而永久不衰;他又使学子能够冥思大自然,使美人能够欣赏自己。